十年美术理论的美学思考

2019-7-4 9:50:47

        这里“美学思考”，就是把美术理论作为某一艺术门类的理论， 说明它是 如何存在的，以及在现在的论争中，我们对自己所说的东西是怎么想的。这些，实际上也就说明了当前美术理论的水平。
       我对十年来美术理论总的看法是两点:第一，提出的问题很多，进展较快，不少问题接触到人自身的价值，也就是人为什么要搞美术;第二，反思不足，这主要体现为思维方式的固定格局化。我今天主要讲第二点。“思维方式”只是一种含糊的说法，不是生理一一心理学意义的。它在此大体上指我们认识、分析和把握事物的出发点。“出发点”很重要，因为一般地讲，从这个“点”出发，  “点”以前的问题，或者说“点”的本身就不去管它了。然而，正是这个出发点，说明了我们理论水平还不是很高的，理论本身也还不是很自觉的。这就是说，作为我们出发点的“思维方式”来讲，大多是决定论和实用理性。
所谓决定论，就是总以为绘画中有一一个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“客观规律”。这样，我们这个主体便被排斥掉了，好象有一个外在于我们的东西。这是什么呢?我们叫它“科学”。其实，规律也好、客观存在也罢，它做为一种存在，总要有“我”活动其中才有意义。因此，外在于人的那个东西，即使有，也是无意义的。所谓实用理性，简单地讲，就是把理论当成公理，认为它是指导创作的(或者说是有碍创作的)。这种观点是把理论当成一个有用与否的东西，并依此决定对它的取舍。而我的看法却不是这样。理论的用处只在于它的存在本身。现在讲理论联系实际是不错的，但如果对这种说法缺乏自觉性,那么,理论文章总离不开具体作品，往往只是理论自身不成熟的一种表现罢了。
出下 面针对美术讨论有关的几个问题谈点看法。
     ①理论与创作效理论也好，创作也罢，都是人自身自由的一种实现型态。人最终原因和结果都是自由，在此意义上，人与自由是同一个东西。需要说明的是，这里的“自由”是指其哲学含义，而不是政治含义。  搞理论与搞创作，不过是在不同的角度，不同的目的上，以不同的型态来实现人的自由，仅此而已。所以，理论本身的存在既不是为了指导创作，也不是先有创作，而后从中归纳概括理论。这两者的关系不是这么国事。当然你可以从作品中归纳概括理论，也可以用它指导创作，然而这些都是一种结果。这结果可能有，也可能没有，但却决不是理论之成立的原因，更不是理论活动的型态。十年来我们美术理论对此认识似乎很模糊，缺乏自觉的反思。

      ②关于美术性的含义认真说来， 并没有“美术”这个东西，只有版画、木刻、雕塑、油画等等。你用版画的形式，那么你实现自由就只能在这种形式的运用限度中来完成。这就是“版画性”的含义。推而广之，所谓 “美术性”，就是我们在这 里实现自由名的某种限度。这个限度越固定，在此局限中自由实现越充分、越完满，我们就说它越能体现出这一艺术的真谛。比如说有“油画味”。在这个意义上对于各种新出现的艺术表现方式，包括西方的东西，都没有必要说我们是跟着它们走，还是不允许它们存在，还是批判借鉴等等。因为这不过是自由实现在型态上的不同局限，既不存在某种法定的规范，也没有权利这样要求。不过是大家都在找不同的自由实现型态而已。理论亦是如此，它也是一个界限，我现在讲这些话，就是我以理论的方式所达到的我的自由限度。其他人可以在我这个限度的基础上来重新争取新的自由。当然，一般所谓的“美术”，主要有视觉和造型两个主要含义，其实也就意味着,这种二维或三维的存在形式,本身就局限了人的自由实现型态。对“美术性"含义的自觉认识，不过是在这种局限中如何更充分，更完满地实现自由。否则，讨论它有什么具体意义呢?

      ③自我表现对此赞同 与反对都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，也就是说不会有什么结果。因为它不是艺术的本质，也不是美术创作的本质，不过是艺术创作中主体的一.种要求。我们没有可能对一种“要求”加以规范。这个问题的讨论，只具有特定的政治含义，因此这里的“美学思考”不打算多讲，只限于指出，纠缠这个口号，从任何艺术含义上讲都是没有什么结果的。

      ④形式与内容这个问题要放大了看，不要局限于美术，因为具体作品的内容与形式是同一的，不可分开的。放大了看，就是指这两个范畴在被运用时的哲学含义。

名元比如我讲了这么多话，它是什么呢?如果有关艺术，那么是文艺理论，有关政治，那么是政治理论。可是，“艺术”与“政治”并不是我讲话的“内容”，当然也不是“形式”，而只是我要讲的“对象”。我们现在讨论的形式与内容，往往就是把“对象”当成内容，“内容”却成了表达对象的形式。真是一团糟。艺术作为“种活动，它与其他活动本质上的区别之一，在于艺术是排斥一切再解释的。人的活动总要涉及到“说明”、“解释” 、“操作” 等等，唯有艺术活动，它本身就是玄想与操作的统一、意志与目的的统一,因此它无需再解释,它就是“解释”本身。比如一尊雕塑，对它是不能再说明的，因为它的存在本身是人自由实现的一种物化型态，而对它的再说明，则使人的自由实现以这个“说明”为对象了，简单地说，就是那尊雕塑不存在了。对某一作品是否领悟，那只是个人的事，并不等于艺术可以分成形式和内容来让人解说、学习、教授等等的。比如画一个水瓶，把形式分成各种弧度、几何体、面等等方面，那么还有什么“水瓶”的存在呢?但我们作画总有一套程序，欣赏也总得有个对象，这里边内容与形式的关系如何理解呢?依我看，这是一种形式化内容的过程，它说明了内容的形式化。也就是讲，把本来不是艺术性质的东西搞成艺术性质的了，在此意义上，创作和欣赏双方都是处在同等的思维水平领域的。

      ⑤民族化与生活民族化作 为一个口号，与能否促进艺术繁荣没有什么必然联系，它不过是一个民族 自尊在艺术中的表现罢了。就现在来讲，“民族化”反倒可能是一个模 糊而空洞的口号。因为在我看来，民族是一个历史范畴，今天，就世界大多数来讲，“民族”已日渐为“国家”所替代。当然，即使如此，也并不意味着讲“民族化”就是保守落后，而是说，主张这一口号的人大多不知道他们所讲的“民族”其概念含义、具体内容、发展方向都意味着什么，也许他们知道只是不说出来罢了。但处在这种状况下，如何“化”得起来呢?因此，我不是讲它没有用(这个问题现在根本谈不到),而是说它本身没有内容。

      至于生活，其实含义很广，美术活动也是组构生活的一部分。因此，对于“反映生活”、“深入生活”等等说法要有自觉性，否则，连自已是否在“生活”也不知道了。我们不要把自已抛出去，似乎有什么外在于自己的“生活”，等待你去“深入”。当然，“深入生活”是一个特定的口号，不能泛论，我在此不过提醒大家，对于我们活动其中的各种现象要有清醒的认识，要认识到到艺术活动本身是渗透在整个生活之中的，不要人为地把它挤出去。艾油费自大微脚上面讲的几点，恐怕是美术理论接触较多的。当然还有中国画问题，之所以没有专门提出来，在于我以为它没有什么独立意义，本是“美术性”、“民族化”、“生活”等讨论的题中之义。由于我不是讲美术创作本身的技术问题，可能使创作家们有隔靴搔痒之感。其实，我本不想去搔痒，而是在争取并实现理论的自身自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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