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说“国画己到了穷途末日的时候”系指在思想境界、艺术形式和表现技法日益僵化的那一部份传统式的绘画而言,我是完全的意这个看法的。但就国画的全面而论,我倒看到了它的宽阔前景。
解放以来,“改造国画”、“国画创新”的讨论,一直是探索国画未来的中心议题。国画引得美术界的如此关心,为我们提供了乐观的信心。加之不少画家在他们的实践中也已走出了一些新路子。不管这些可贵尝试的成果,成熟到什么程度,毕竟是个可喜的信息。证明国画已经表现出新的生命。因此我是以乐观的态度期待它的灿烂前景的到来。
从历史的观点看,推陈出新是艺术发展的规律。不问你高兴还是不高兴,时势所趋,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。创新是对保守所树立的对立面。如果这么一部份画师,继续留恋于对传统的兴趣,这也不妨,因为他们不可能成为当今艺坛的主流,也阻塞不了历史发展的道路。
对于传统,我们的态度:一是尊重、尊重前人的业绩和贡献、加以保存和保护。二是研究,了解我们绘画发展的经历,从中吸收营养,总结其成败得失的经验和教训,以备借鉴。尊重传统不等于形骸的摹拟,更不能作为我们思想倒退的依据。正象我们今天研究古代社会目的是了解我们的祖先是怎样生活的,决非想回到古代社会里去,模仿他们的生活方式。
传统是一个累积的过程,不是凝固不变的样板。而传统体系的形成,总是在蓄取精粹,扬弃糟粕的过程中日益丰富起来的。我们处在这个过程中,需要做一番去芜存精的工作。笼而统之地齐唱“继承传统”,是一个危险的提法。我们珍视传统,就有责任对它作认真的研究。整理遗产,完全不同于以概念模糊的“继承传统”的口号作为指导今天的创作原则。如果我们的提法是“发展传统”,则含量就大了。包括承认“创新”的合法地位,也更合理。
王概的《画学浅说》有云: 2“人物顾、陆、展、郑,以至僧繇,道子一变也。山水大小李一变也,荆、关、重、巨又一变也。李成、范宽又一变也。刘、李、马、夏又一变也。大痴、黄鹤又一变也”。变即是创新。古人善变,一变- -变又一变地不断创新,是我们的优良传统,也是艺术的发展规律。既然如此,就应尊重传统,按照规律办事。
“五四”运动是我国文化革命的转折点。这一时期,文学方面出了不少伟大作家。从绘画方面看,如已故画家徐悲鸿、傅抱石等,都已脱去旧习作出了无愧前人的贡献。当代人画的创新,努力,也有不同程度的成就,不容忽视或低估。特别在中青年的一代中, 勇敢试探,头角峥嵘的更不在少数。
新型艺术的树立,只搞纯理论式的单线讨论,不免有纸上谈兵之讥。推动新风格的产生,关键在实践。但理论要走在前头。趣中怎样创新,各有不同的想法,爆破式地向旧型程式抛去- 枚手榴弹,作毁灭性的袭击,破坏有余,建设则谈不上。异奇怪诞,不过是一种颓废倾向代替另种颓废倾向而已。不论那一种颓废倾向,只能让情况增加混乱,无益于我们新艺术的建立,一切不同于旧型传统风貌的,- -定都是我们应追求的新型风格。正如敌人的敌人,不一定全是我们的朋友一样,不可不辨。
张大千晚年所作的泼彩山水, 水色淋漓,貌似新创。但是他的精神境界,依然停留在石涛上人的时代里,策杖漫步于深山丛林之间,悠然有出世之思。何新之有?文人戏器,画人戏彩,同样把艺术创作和笔墨游戏等同起来,如此而已。
新型的国画创作,将是丰富多彩,感情真挚,形式完美而又不拘一格。这种新的艺术语言,将是我们时代精神的表现者,生活感情的传达者。
不山 “今 天我们还在一个新的历史阶段,经击着前人没有经受过的生活。对于事物的美丑善恶,也由得我们自己来作作出判断°术艺创新,应该是写出我们对新生活的真实感受,并对此作出评价;向读者提供新美的学享受。创新者,创时代之新也。这是我们对国画创新的全部理解。”(《中国画论辑》序)
国画新局面的开创,看来好象只是艺术家们义不容辞的专职,作为一个社会文化现象的艺术,总不能离开了自己的土壤而生长。它的进退盛衰,不能不受到来自社会多方面的影响和干扰。
解放后的国画创新,从暗中模索到外来思潮的冲击,造成一时的迷茫和混乱,甚至带有挫伤情绪,是可以理解的。与此同时,还应当看到社会风气不正的“四乱”现象给国画带来的严重的祸害作用。何谓“四乱”?即乱吹,乱捧,乱画和乱卖。
1.关于“乱吹”,自我吹嘘,自我膨胀和自豪不同。自豪表现了尊重自己的一*种道德感情,是个人自我意识的一种表现形式。它以一定的方式,要求别人作出符合他对自已行为的看法。不允许别人作出可能贬低他的“尊严”的评价。在我们社会主义国家里,为自己劳动成就而自豪是完全合理的。但夸大其辞地称扬自己,言过其实,仍就不被允许。因为这样不符合实际的作为。变自豪为狂妄自满、骄傲自大,便不足取。与出中滑
个自吹自擂的人,看准了一般人的崇拜英雄的心理弱点,徒闻其名,不问其实的盲目态度,调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、 具工和手段,制造舆论,抬高身价。在群众之间,造成名声越大、艺术越高为正比例的错觉,把术而不艺,以术代艺看作登龙秘诀。这里存在的不是什么艺术问题,而是艺人的品德问题。 面立区馆立树调安锁用2.关于“乱捧”,捧场是一种社会习惯。动机是多种多样的。或则出于鼓励,或则不自觉地受人利用,或则为了达成捧者和被捧者的某种目的,制造一些假象,把丑的说成美的,混淆视听,欺骗群众,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。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。
某些人惯用的“把他搞臭”,是卑鄙的战术;反过来,把他“捧”出来,把他“捧上去”,也是一种不正当的行为。虽然说威信是在群众中自然建立起来的,不是“大树特树”所能奏效。但是当今画坛上,捧角的现象是常见的。甚至失去了分寸,大捧特摔,为害实深。特别对中青年画家所造成的心理影响一__侥幸心理, 直接为害于他们严肃的创作态度。希望社会上层的权势人物,不要在这方面起带头作用。因为随声附和,也是我们的社会的一种不正之风。上面一捧,下面便群起而捧之。甚至层层加码,大大增加了精神污染的浓度。
3.关于“乱画”,近年来,在美术展览会的壁面上,以及报刊、杂志上,展出了报导了不少新国画的创作。五光十色,说明国画创新确已兴起了一个高潮。艺术构思,有所开拓,笔基技法,也有一定的功力。这是十分可喜的现象。其中部份作品,成熟的程度还不够,有待于进一步探索尝试。这类作品,即便一时不为众所欣赏,也应受到评论界的鼓励。并和在创新的幌子之下,故弄玄虚,欺世盗名,愚弄群众的那一部份作品区别开来。我所说的“乱画”即指后者而言。
新与美是两个不同的概念,不能在两者之间划上等号。此刻已有人偷偷地划上了,也应把它擦去。
艺术品的美丑,不能以“新”“旧”当作衡量的尺度。在创新旗帜下站出来的绘画,可能是美的,也可能是丑的。既新且美才是当今共同的审美要求。至于丑,则不问新旧都是无法接受的。创新者仍然需有真诚的创作愿望和不寻常的艺术构思,同等需要表达思想感情的描写能力,对于它同样要求具有扣人心弦的感染力量。换句话说,缺乏艺术必要的合成素,胡乱地从垃圾堆里拣出一些破烂随便堆集在一一起,诩为创新,其实受骗者只有作者自己。陈白尘同志从美国回来告诉我,他在一个大学里看一个展览,结果展厅里只有一一些管子而已。以丑为美,它和假烟,假酒,假药是同类产品。假美术的充塞市场,是乱画的结果。
4.关于“乱卖”,解放后,我们的国画是为完全宣传任务服务的。
对外开放了,放进了形形式式的现代派,并且搞活了国画的经济。过去是无偿劳动,一变为畅销商品。商店、学校、宾馆、街额以至火车软席车箱,布满了民族文化的销售点。某些城市里,甚至包围外宾,殷勤求售。有一位外籍旅客嘲笑地说:“中国十亿人口,看来有九亿是画家。”国画商品化的发展速度,远远超过了四化建设的进展。乱画和乱卖相互为因,相互促进,形成了恶性循环圈。
其实乱画乱卖也是进口货,据开外国某画家,把他的涂涂抹抹的“杰作”,向我国某大宾馆索价数十万美元。不知成交了没有?
1983年11月沧浪画展在江苏省美术馆举行。我化了一分钟时间,创制了→幅新作《红黑的韵律》送展,居然遇到了知音。一分钟的创作,从速度上说,可能开创了古今中外美术史上的新记录。
我利用浴缸中的剩水用来洗涤画具,浴水所呈的色彩,如灿烂的朝霞和污浊的阴沟水交流在一起。画家不能写其万一。我把张宣纸扔 进浴缸,纸上立刻染 上莫可名状的彩色纹样。随即把宣纸提出水面,铺在桌上,用红笔钩上一笔,又用墨笔钩上一笔。《红黑的韵律》的创作过程,到此便告结束。真正动笔的时间,不过一分钟。基本功是浴缸提供。所以我想掀起一个“浴缸派”的创新运动。浴缸派美术的优点是制作简易而成本低廉。
我的经营之道是薄利多销,每幅只售人民币拾元。如蒙光顾,不胜欢迎之至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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